心灵】知青系列之初恋

心灵】知青系列之初恋

自古以来，无论设置了多么高深的樊篱，都阻止不了男女之间自由恋爱的脚步。估计知青点里谁也不会想到，平时最听话的、工作最积极的一对男女，竟然率先突破了渔场管理的规定；更不会想到其貌不扬的我竟然与美貌如花的她悄无声息的恋上了爱。

男欢女爱，人之常情。时间是推动男女关系朝纵深发展的最佳润滑剂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我俩从陌生到相识，到相知，到相爱。

冬季是农闲季节，公社决定组织文艺汇演，要求所属各大队至少准备两个节目参演。通过汇演，从中挑选优秀节目于春节期间下乡巡演。渔场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知青队，我们准备了一个是舞蹈《手捧鲜果献亲人》，另一个是相声《我与雷锋在一起》。

《手捧鲜果送亲人》由四对男女生边唱边跳，节奏明快、形式活泼，对表演者的基本功要求比较高。物色人选时，4个女生很容易找到，她们都能歌善舞；4个男生却是临阵磨刀，现学现练。由于相声是我创作的，很自然让我又演相声又跳舞，其实是赶鸭子上架，纯粹为了完成任务。排练时，为了抓紧时间，由一个女生教一个男生，于是，队长梁丽婧手把手地教我，有了更进一步地接触。

原本我就有“非分之想”，更何况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，排练期间，我感觉到我们之间情感的温度在直线上升。每当她的眼光直射我时，我能够从那幽深的眸子里捕捉到脉脉温情。每当听到她的呼吸声时，我能够从那律动的节奏里感受到款款爱意。看到她那轻盈的舞步，飘逸的舞姿，以及那浑身散发出夺人心魄的魅力，一种发自于内心深处的涌动与日俱增。

如果说，在这之前我还有点卑微、疑虑的心理，至此，我完全坦然、自信了，相信眼前这个女生一定是属于我的。这个世界就是公平，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时，又打开了另一扇窗。在我人生最艰难时，却收获了一份爱情。

那晚，参加完公社的文艺节目汇演，我们连夜走在返回知青点的路途中。一轮寒月洒下皎洁的银光，没有一丝风，田野里还有零零星星的积雪。寂静的旷野除了我们轻快的脚步声，还有我们爽朗的说笑声，青春的活力弥漫在这夜色的月光里。

好美的寒夜，好美的银月，好美的乡村意境！这真是天赐良机，令我心旌摇荡。

我俩走在最后，说着悄悄话，好像是水到渠成，我说：“喜欢你，能接受我的爱吗？”

她没有说话，在月光下深情地看了我一眼，微微地点了点头。

这是多么美好的一瞬间啊，被深深地印在了我脑海！这就是我的初恋，它出现在我人生最艰苦的环境里。回到知青点，我躺在床上，又一夜失眠了，因为我太激动了！生平第一次爱上一个女生、同时也被一个女生所爱。我感到在这个世界上，有一个人是为我而活着，同样我也是为她而活着。我真想向旷野、向苍天、向所有的人高声呐喊：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！

我爬起床，打开日记本，写下了一行字：人生二十起，就悄悄有了爱情。虽然我是泥巴腿子，却是世上最幸福的人。然后，我又展开信笺，一口气书写了好几封信。我要在第一时间里，让鸿雁将这一喜讯捎给远方的父母和几位关系要好的高中同学。

文艺汇演结束后的第三天，知青队就放假了，全体人员被父母公司安排的大卡车接回武汉过年。回到武汉的第三天，我应约去拜访她家，意外发现，她也住在汉正街。也就是说，她家在硚口，是汉正街的头；我家在集家嘴，是汉正街的尾。我们首尾相连，不由想起了那首“我住长江头，君住长江尾”的情诗。这纯粹是巧合，还是天作之合？

有来无往非君子，既已去了她家，我便约她来我家做客。来的那日，她约了与她最好的闺蜜做伴，我父母及哥哥、姐姐、弟弟、妹妹，全都在家迎候。大家说说笑笑，气氛非常融洽。明显看得出，父母喜出望外，满脸堆着微笑；尤其是大妹妹，与她同岁，俩人搂在一起说话，亲密得像一家人似的。

离开时，我送她俩去公汽站，在路上，我悄悄地问了一句：“你同学对我的印象怎么样？”

她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话，让我摸不着头脑：“你家人口众多。”

是的，我家姊妹6个，是嫌弃我家人多吗？送走她俩，在返回的路上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，那年我哥哥谈对象时，曾因为女方嫌弃我家人多而被拒绝过。难道因果轮回，这次又轮到我了吗？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，令我惴惴不安。

当晚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，越想越感觉得事态发生了逆转，心里一阵阵发慌。第二天上午，给她打电话，打算约她出来，她说：“好不容易回趟家，还有几天就是春节了，先替年老多病的父母干完活再说吧。”因是公用电话，不便多说，说完这句话她就挂了。

是推辞吗？我更加怀疑，陷入了极度地苦恼之中……

春节已经临近，喜庆的氛围越来越浓烈，下乡插队的同学们也陆陆续续返回了武汉。以往，大家都要互相走动一下，见见面，叙叙旧。我是最活跃的，一般都是我出面组织，而今年我却没有一点心情张罗。我整天守在家里，希望她突然来电话，或者突然来我家。

她没来，同学倒是来了几拨，商量除夕聚会的事。自从上高中以来，我班同学们每年都要在除夕之夜聚会，一般是在家吃完年夜饭后，于10点集中，在一起聊天、打扑克、下军棋，守夜。这项活动一直坚持到高中毕业，并且约定即便走向社会，也要坚持下去。而今年是走向社会的第一个年头，久未谋面，大家更是期待着相聚，我答应肯定参加。

突然，峰回路转，除夕的头一天她来电话，约我除夕晚上各人在自家吃完年夜饭后，10点钟准时在集家嘴公汽站见面。我没有丝毫犹豫，满口应允，把与同学们的聚会丢到了九霄云外。

期盼的日子是最难熬的！好不容易“熬”到了约会的时间，我提前到达，她也早到了。

见面后，我问：“去哪里？”

她答：“随你。”

我又问：“干什么去？”

她又答：“随你？”

听了她的回话，我这几天的担心立即坦然放下来了，恋人约会，重要的不是去什么地方，而是享受呆在一起的感觉。既然一切随我安排，就说明她心甘情愿跟着我走。于是，我们漫无边际，随心所欲地踱步于武汉三镇。

从汉口沿江大道徒步，到了武汉关码头，乘坐轮渡抵达对面的武昌中华路码头。再上武汉大桥，跨长江、过汉水，最终又返回汉口沿河大道。沿途浩瀚的长江之水、巍峨的蛇龟山之峰，以及旖旎的鹦鹉洲之景、悠扬的古琴台之音，都丝毫没有引起我们的关注。整整一个除夕的夜晚，被我们消耗在鞭炮炸响、人声鼎沸的马路上。而这一路，我俩在毫无疲倦地漫步，没完没了地说话，至少行走了15公里。

黎明，当大年初一的阳光从地平线冉冉升起，我匆匆忙忙赶往同学们聚会的地方。我知道，等待我的肯定是一场激烈的批判会。果然，当我的脚步刚刚跨入屋内时，所有的同学都站起来批判我，有的说我无组织、无纪律，犯了自由主义；有的说我重色轻友，是个不折不扣的“叛徒”。

等他们站累了，批判够了，我请大家坐下来，狡辩地说：“同学们的批评我虚心接受，但坚决不改。因为你们还没有初恋的体会，初恋的魅力太强大了，强大到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止情人约会的步伐。”

于是，同学们坚持了几年的除夕聚会，被我带着破坏了。自此以后，同学间的除夕聚会被接二连三的“情人约会”取代了，彻底消失在初恋的强大魅力之中。